来源:同性故事
从2006年那个初秋的夜晚起算,我出柜到现在已经是第六年了。回首这五年半的历程,父母的态度从不以为然到如临大敌,再到现在的泰然处之,而我也从当时的那个天真的激进派,成长为了现在这个温和的“折衷派”。
一切似乎都变了很多,而一切又似乎没有变。变了的,是岁月,是生活,是亲子间的从不理解到理解、从对抗到相互支持;而一直以来都没有变的,是一个完整、团结而美满的家。
第一次出柜,家人不以为然
犹记得第一次向父亲出柜的那个晚上,我小心翼翼地把他叫到我房间,向他倾诉我心头已困扰我多时的烦恼:我暗恋班上的一个男生,而他这学期居然转学了,云云。
我跟父亲坦白我是同性恋,并且天真地请求他不要告诉母亲——当时我以为父亲见过世面,而母亲是农村妇女进城,我怕她接受不了。当然,我后来才知道,母亲在随后立刻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我依稀记得那是在2006的8月底,距离我初三开学还有最后几天。那一年,我14岁。我并没有意识到出柜会有如何的后果,而我自己对此也并没有做多少准备。我只把这视为家庭成员之间坦诚沟通的一个部分。
我心里有事,就告诉他们,让爸妈知道我最近的近况,仅此而已。还好,当时也并没有因此造成什么冲突。父母以为我还小,“没有定型”,之后便也没有再过问此事。
那时的我们都很天真。我天真地以为,父母没有很大的反应,一定是可以迅速接受我同性恋的现实的。而父母则天真地觉得,等我再长大一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自然就可以“回归正道”了。
然而我们终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于是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生活依然按照原来的轨道继续前行着。直到两年后,我再一次向父母摊牌。
第二次出柜,父母避而不谈
16岁的那个夏天,我设计了一次“隆重而正式”的出柜。为这一次出柜,我做了各种铺垫。下载资料、打印文本,为父母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准备答案,等等,然后等待着在我生日的那一天,与父母严肃地讨论这一切。
这一次,我选择首先对母亲开口,然后再跟父母两人一起聊聊。之后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原以为他们只是不了解同性恋是什么,只是对我们的群体有着同别人一样的误解。然而母亲那天的反应表现出来的却是,她压根就懒得去了解同性恋是什么,而她那套在我看来完全是曲解和谣传的理论,却成了她用来反击我的根据,我连插嘴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再一次跟父亲提起时,虽然他态度较母亲温和,但也不相信我所说的关于性取向的一切。而我精心准备的辅助材料,却一点用都没有。“别拿这些东西来毒害我”——这是母亲对我抛下的话。
于是我过了一个平生最不愉快的生日,然而我却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那天下午,我感到跟父母无法沟通,便负气出走直到晚上才回家。我不知道父母独自在家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至少我察觉到,从此家里多了一个禁忌话题。我与父母之间的沟通,也从此多了一道鸿沟。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颇为伤心。谁不希望跟父母能够无话不说呢?
但我也要感谢这道代沟。从那时开始,我开始真正地独立包揽自己的一切大小事务,除了经济来源仍然依靠父母之外,我其他的事情都不再要求父母操心了。而父母也慢慢习惯了我的独立,直到现在,对我的事情都不再过问了。
看到自己的儿女慢慢脱离自己的看护,对于某些家长来说或许是件让人失落的事情,然而我的父母却为此而感到高兴,并且自觉地走出我的个人世界。这也让我一直都非常感动、感激。
第三次出柜,矛盾激化
2010年,我上了大学,在武汉的某所部属高校就读。在这里,我发现并加入了刚刚诞生不久的武汉Rainbow工作组,结识了许多阳光、开朗的男女同志朋友,与他们一起投身于同志公益活动中来。我的生活,乃至一生的道路,都因此而改变了。
在那年12月,由于工作组的一些活动,我终于见到了同性恋亲友会的创办者吴幼坚阿姨,并且以工作人员的身份陪同她参与了这些天全部的活动。受到感染,我决定于2011的元旦回家的时候再次向父母摊牌。
这一次堪称“对决”的摊牌,是我恐怕一生都会难忘的经历。那一天,我与父亲吵了起来,他喝了酒,我们的冲突不断升级。我不想在此仔细描述那天是怎样的场景,不忍心让那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重新演绎一遍。
我只能说,那一天,父亲愤怒地将我的笔记本电脑从厨房的窗户扔了出去。后来,我只好带着从六楼坠下的电脑的残骸,连夜匆忙赶回武汉。后来,虽然我寒假又回过家,但终究是无法谈拢。于是,去年的春节,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武汉过。
和伴侣一起成长,与家人和解
转眼又是一年春节。这过去的一年里面,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我又参加了不少活动,认识了不少人,终于学会了冷静地看待这个世界上的对与错,也学会了平静地接受这个世界里的黑与白。
我谈了新的男朋友,在陪他一起出柜,与他的父母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我也开始反思我与父母的这场“战争”。而我那在家中的老爸老妈,或许也有所思考了吧。现在,我不再像以前那么激进,而父亲也变得好说话得多了,虽然他“不接受同性恋”,但只要我能过得好,他并不反对我按自己希望的方式去生活(我决定暂时先不去刺激母亲,父亲能接受我已经算是跨越性的进步了)。
我也懂得了,出柜的目的并不是把自己的意识形态强加给父母,而是促进家庭的和睦与幸福。只有在相互坦诚和理解的基础上,一个“家”的团结才得以发源,家庭幸福才得以彰显!
我曾经羡慕过那些在出柜的第一天父母就完全接受的同志。我也梦想过有朝一日能带着自己的男友一起面见家长,接受父母的祝福。但是现在,我学会了做一个“现实的理想主义者”——我明白别人的幸福并不是自己的幸福,要想明天的生活更美好,只能自己想办法去创造。
我更明白,在创造美好明天的过程中,有必要向现实妥协。妥协不是投降的借口,而是斗争的艺术。
如今,在接触了一些同志的出柜经历之后,我越来越感受到,出柜没有什么“最佳”的途径,甚至出柜本身也不一定是唯一的办法。如果出柜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还不如先缓缓,日后再说。
我不知道这些话如果放在去年,我会怎么说。那时的我,大概会觉得“作为一个生而平等的同志,父母接受自己是天经地义的”吧。想想都让现在的我想要发笑。也许,真是我开始长大了,学会站在父母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这毕竟是件好事。出柜到了第六年,要是还没有什么像样的收获,就真是太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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