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之所以在看到一个‘尖声细语的穿裙子的男人’的时候觉得他是同性恋
是因为我们无时无刻不处于一个【异性恋框架】之中
这个建立在刻板印象上的框架使我们不由自主地把一个人的生物特征(尖声细语)性别表达(穿裙子)和他的性取向联系在一起
从而在看到某个人的外表的时候就轻易判断ta的性向
或者在听到某个人的性向的时候就在脑海中构建了这个人的外貌
甚至在知道对方性向的那一刹那就开始默默揣测ta会有什么行为
这个框架得出的结论不一定错
但用这个框架来妄下结论并不是件好事儿
因为随着人们思想的发展审美的变化还有社会的开放度越来越高
人们有了更大的自由和信心来选择自己的外表和性别表达
性别表达这个概念的局限性也被更多的人意识到
于是这个框架越来越不准确
而且有越来越大的可能伤害到性别表达和实际性别不相符的人
那这个框架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呢?
我们为什么会在潜意识里把一个人的个性和ta的性向联系到一起呢?
在找到答案之前
让我们先来认识一位大佬:米歇尔·福柯(MichelFoucault)
福柯是个法国人
你可以说他是社会学家也可以说他是哲学家或者历史学家
或者称他为性学大师
他本身是个同性恋
但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同性恋平权运动
他为这个群体做的唯一的贡献是写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文章
以此让人关注到这个群体
并引发大家的思考
1984年他死于艾滋病
福柯对人类做的最大的贡献其实不是性学方面的而是他对权力本质的剖析
但提到他的性学著作你肯定也听过
叫《性史》(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性史》一共有四卷第四卷在2018年才得以出版
最著名的是第一卷《认知的意志》
在这一卷里福柯阐释了现代同性恋概念的起源
其中最著名的一句话是我们今天主题的高度概括:
“过去的鸡奸者只是被视为一种偶尔的失常,而后来的同性恋则成了一个物种。”
(The sodomite had been a temporary aberration; the homosexual was now a spec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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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同性恋这种性向或者同性恋者的性行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了
早在十七世纪末
英国就建成了很多molly houses
类似于就是现代意义上的Gay Bar但又不止于此
这是同性恋进行社交或发生性行为的地方
虽然很多人的初衷是来这里满足性欲
但这里也存在着情感的交流和生活的分享
渐渐的这里出现了一个社群一个亚文化圈子
他们有自己的着装谈吐形体行为行话
城市同性恋亚文化孕育而生
中国古代的男风记载也不在少数
但由于和福柯没啥关系今天就暂且不说了
在18世纪之前西方大多数国家的性行为受三种规范的约束:
Canonical law, The Christian pastoral, Civil law
(不知道准确翻译,粗译为正典,基督教牧师和民法)
这三部条文中对不同罪状的判定方法各异
但相同的是它们只关注婚姻(默认为异性)关系
它们规定了夫妻关系中双方的权利与义务礼数还有家暴的应对措施等等
那个时候婚姻关系是所有关系中最被看重的
最受保护的
同时也是受约束最多的
于是乎
同性恋关系因为处于婚姻关系之外反而得到了更多的自由
换句话说
即便那时同性恋被认为是‘不常见的’ ‘不自然的’
它也只是和诸如‘出轨’ ‘家暴’等违反婚姻法的一系列罪行之一而已
同性恋者当然也只是‘罪犯’而已
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很久
在1870年
有一个叫Westphal的人发表了名为《相反的性欲》的文章(Contrary Sexual Feeling)
从他提出‘相反’的那一刻起人们开始觉得同性恋好像是种病
觉得同性恋者是和‘正常人’相反的‘非正常’群体
从而衍生了同性恋心理学精神学医药学等等领域的研究
当对这一群体的研究开始进行的时候
这个群体也终于被和‘正常人’隔离开来了
同性恋被视为是阳刚之气和阴柔之气混淆的产物
同性恋性行为被认为来自于同性恋者雌雄同体的灵魂和心灵
打这时候开始
我们现代概念中的‘同性恋’形成了
即便‘同性恋’的定义从未改变过:是以同性为对象建立起亲密关系,或以此性倾向做为主要自我认同的行为或现象
‘同性恋’所蕴含的社会意义却越来越多
它从纯粹的性取向和性行为的一个类别
变成了一种灵魂的表达形式
而同性恋者
也从纯粹的‘违反婚姻法的罪犯’变成了一个具有完整定义的崭新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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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
当我们现在在提到‘同性恋’的时候
这个同性恋的概念早就不是几百年前的简单的‘从事同性性行为或被同性吸引的人’
而是在潜意识中给它赋予了一种社会意义
使‘同性恋’这个词变成了一个描述人性格的形容词
仿佛同性恋们都有者同样的外表和类似的性格
又仿佛同性恋者的所有特性都是由他是‘同性恋者’这个属性而生长出来的
我们也因此在提到同性恋的时候
会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构建一副‘同性恋者应该有的样子’
然而同性恋还是那个同性恋
异性恋也还是那个异性恋
他们只是对伴侣和性行为的渴求不同而已
并不是所有同性恋都会有和自己本身性别相反的性别表达
也就是说
并不是所有男同性恋都是‘娘娘的’
也不是所有‘娘娘的’男性都是同性恋
女性亦然
不论一个人的声音如何外表如何发型如何着装如何
Ta如何奔跑如何歌唱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ta自己的一部分
与ta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无关
这个年代已经没有人相信“告诉我你爱吃什么,我就告诉你你是怎样的人”的非主流占卜了
我们又何必对“告诉我你是直是弯,我就告诉你你是怎样的人”抱有执念呢
晚安
他塔拉
2018.8.9
引用来源
Foucault, M. (1977). Discipline and Punish: The Birth of the Prison. New York: Vintage Books.
Foucault, M. (1978). Volume I: TheWill to Knowledge. In M. Foucault, 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pp. 17-49). NewYork: Pantheon Books.
Foucault, M. (2011, Spring). TheGay Science. Critical Inquiry, 37, 385-403.
Foucault, M., & Rainbow, P.(1984). The Foucault Reader. New York: Pantheon Books.
Gerard, L., Hekma, G., Murray, S.O., Bray, A., Trumbach, R., Dynes, W., Rousseau, J.S. (1989). Book Reviews.Journal of Homosexuality, 16(1-2), 479-530.
Matos, A. D. (2013, November 16).FOUCAULT AND 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A “QUEER” OVERVIEW. Retrieved from Matos, Angel Daniel, PhD: http://angelmatos.net/2013/11/16/foucault-and-the-history-of-sexuality/
Foucault, M., Sennett, R. (1981, May 21). Sexuality and Solitude. London Review of Books, 3(9), 3-7. |